第十八回 辟清谈幼女讲羲经 发至论书生尊孟子[2/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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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们日后还能有所成就吗?”多九公连连点头说:“您女儿明年肯定能高中。”
只见紫衣女子又接着说:“先生既然执意不肯赐教,我们也不必苦苦相求。况且就算记住几个书名,要是不明白其中的主旨要义,也不过是个卖书的伙计,没什么稀奇的。但不知道先生所说的一百多种,其中讲解得最好的,应该是哪家呢?”多九公说:“当年孔子作了《十翼》,《易》道就发扬光大了。从商瞿向孔子学习《易》之后,传承就没有断绝。前汉有京房、费直等各家,后汉有马融、郑玄等人。依我愚见,两汉注解《易》的各家,大多沉溺于象占之学。到了魏时,王弼注释《周易》,抛开了象占的旧解,独出心裁,畅谈义理。于是天下后世,凡是谈论《易》的人,没有不尊崇他的,其他的书都被废弃了。这么看来,从汉到隋,应该以王弼的注解为最佳。”
紫衣女子听了,忍不住笑道:“先生这一番议论,似乎对各家的注解以及王弼的书还没有完全了解,不过是拾人牙慧,拿来评论,这哪里是教导后辈的方法呢?汉儒所谈论的象占,固然不能完全涵盖《周易》的要义;王弼抛开旧有的学说,自创新解,只注重义理,可孔子说‘《易》有圣人之道四焉,哪里只有‘义理两个字呢?晋时韩康伯见王弼的书盛行,因为《系辞》缺少注解,于是依据王弼的义理,注释了《系辞》两卷,因此后人就有了‘王韩的说法。他们的书既不够精确详细,还胡乱改动古字,把‘向改成‘乡,把‘驱改成‘殴之类的,数不胜数。所以古人说:‘若使当年传汉《易》,王韩俗字久无存。当年范宁说王弼的罪过比桀、纣还大,难道是毫无缘由的吗?现在先生说他的注解是最好的,甚至说这本书一出,其他书都被废弃了,怎么会这样呢?真是痴人说梦!总之,做学问要在实实在在的地方下功夫,议论自然就会有确切的根据;如果只是浮光掠影,心中没有主见,自然就会随波逐流,无所适从。先生恰好犯了这个毛病,还不懂装懂,一味说大话骗人,未免把别人看得太没文化了!”
多九公听了,满脸是汗,走也不是,坐也不是,只是发愣,无言以对。正想着脱身,那个老者又献上两杯茶说:“在这小屋里委屈先生,让先生受热了,实在过意不去。但汗是人的津液,还是要忍耐着少出一些才好。大概先生平时喜欢吃麻黄,所以才这样。出了这场大汗,就算有痢疾、疟疾之类的病症,也可以放心了;以后像麻黄这种发汗的东西,还是少吃为好。”二人欠身接过茶杯。多九公自言自语道:“她说我吃麻黄,她哪知道我在这儿像吃了黄连一样苦呢!”
只见紫衣女子又接着说:“刚才进门就说对经书的义理全都知晓,我们听了,非常钦佩,以为今天遇到了有学问的人,可以长长见识,所以任凭先生批评,我们都虚心接受。谁知谈着谈着却不是这么回事。要是以‘秀才两个字来说,可谓有名无实。刚才先生自称‘忝列胶庠,谈了半天,也就这‘忝字用得贴切。”红衣女子说:“依我看,大概这其中也有贤愚之分。说不定这位先生和我们一样,也是常在三等、四等水平的,也未可知。”紫衣女子说:“大家有幸一起谈论文学,原本是件高雅的事,就算学问渊博,也应该处处虚心,这样才不失谦谦君子的风范。谁知道有的人肚子里离渊博还远着呢,那目空一切、旁若无人的样子,却全都摆在脸上。真是‘螳臂当车,自不量力。”
两个女子你一言我一语,把多九公说得脸上一阵青一阵黄,浑身像被针扎一样难受,却毫无办法应对。唐敖在一旁,也觉得十分尴尬。正在左右为难的时候,只听见外面有人喊道:“请问女学生们买不买脂粉呀?”一边说着,一边提着包袱走进来。唐敖一看,不是别人,正是林之洋。多九公趁机站起身说:“林兄,你怎么现在才来?我怕船上的人等太久了,我们回去吧。”随即和唐敖向老者告辞。老者还想挽留他们再喝杯茶。林之洋走得口渴,正想歇一歇,可无奈多九公和唐敖执意要走。老者把他们送到门外,便回去教学生读书了。
三人匆匆走出小巷,来到大街上。林之洋见他们两人神色慌张,脸色像土一样难看,不禁感到奇怪,问道:“我看你们这么惊慌,肯定有古怪。到底是为了什么事呀?”两人稍稍喘了口气,定了定神,擦了擦汗,慢慢地走着。多九公把之前的事情大致说了一遍。唐敖说:“我从来没见过世上竟有这么学识渊博的才女!而且她们伶牙俐齿,特别能言善辩。”多九公说:“渊博也就算了,可恨她们一点都不肯放过我,把我骂得好惨。这次可吃大亏了!我活了八十多岁,今天这口闷气还是头一回受。现在想起来,我就埋怨自己!”林之洋问:“九公,你埋怨自己什么呢?”多九公说:“我埋怨自己以前少读了十年书,还埋怨自己明知学问不深,不该冒冒失失地和人谈论文学。”
第十八回 辟清谈幼女讲羲经 发至论书生尊孟子[2/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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