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翰院深锁（槐风碎墨叩重门）[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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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时初刻·翰林院角门

    nbsp暮春的夜风裹着槐花的甜腥，谢明砚踩过石阶上碎玉般的花瓣，鞋底34;忠孝廉节34;纹与门环凹痕咬合时，掌心的汗渍已浸透青衿。陈三的算珠在指间拨出细碎声响，忽在触到门缝的瞬间凝滞——门闩内侧的蓝艾汁泛着幽蓝荧光，如同一道新鲜的刀伤，他屏住呼吸按上指尖，极小的34;禁34;字活字如血珠般渗显，边缘毛糙的刻痕让他想起冬儿母亲临终前攥着的断刀。

    nbsp34;是墨魂卫的标记。34;苏枕雪的银线缠上墙头老松，月光将她左眼角的朱砂痣拉长成狭长的血痕，恍若一道未愈的旧伤。她屈指弹出的石子在触到门扉时突然爆成齑粉，墙内辨伪草荧光阵应声明灭，草叶上往届会元的名字如活物般扭曲，叶脉间渗出的紫黑纹路像极了医馆密档里记载的毒疮溃烂，每一道都刻着寒门士子的冤魂。

    nbsp冬儿的指尖紧紧攥住他的衣袖，发间蓝艾带扫过石兽时，兽口衔着的笔杆发出琴弦般的震颤。34;谢哥哥看！34;她的声音里带着孩童特有的颤音，摸出的半块饼模边缘结着暗红血渍，在月光下如凝固的泪痕，34;这纹路和石兽胡须的起伏...就像妈妈刻刀下的39;明39;字饼模。34;谢明砚定睛望去，饼模凹槽与石兽胡须的弧线严丝合缝，仿佛有人用同一把刀刻出了希望与毁灭的两面。

    nbsp青衿人将饼模嵌入石兽口中，齿轮转动的轻响里，腐木与沉水香混着铁锈的气息扑面而来，竟与太学博士书房的气味惊人相似。谢明砚心中一凛，想起博士临终前塞给他的刻刀，此刻正贴着心口发烫。陈三的钩链刚探入门缝，破空而来的弩箭便擦着他耳际钉入槐树干，尾羽34;秘34;字活字还在震颤，蓝艾汁顺着树皮蜿蜒，在月光下织就一张妖异的蛛网，蛛网上凝结的露珠折射出细碎的人影，恍若无数双眼睛在暗处窥视。

    nbsp34;退！34;苏枕雪的银线如灵蛇缠上他的腰，两人在纷飞的槐花瓣中旋出半丈。谢明砚嗅到她袖间淡淡的蓝艾香，与御花园新栽的蓝艾一模一样，喉间突然泛起苦涩——那是太医院用来调制伤药的气味，却在这里成为杀人的毒饵。墙头上跃下的黑衣人靴底泛着青芒，为首者摘下面罩时，左颊狰狞的烧伤如蜈蚣爬过，34;品34;字形刀疤与苏枕雪腕间的旧伤形成残酷的呼应。

    nbsp34;苏枕雪，你果然还活着。34;赵安的声音像砂纸磨过生锈的锁芯，每一个字都带着铁锈味的沙哑，34;当年你偷藏王张氏的刻刀，如今还想染指内廷密档？34;他抬手叩击墙面，辨伪草叶瞬间扭曲成无数34;冤34;字，在墙上投下晃动的阴影，如同无数被绞碎的灵魂在挣扎，34;墨魂阵的辨伪草早已将你们的脚印刻成罪状，天亮前就会变成榜纸，供天下人践踏。34;

    nbsp苏枕雪的银线在掌心缠出三道血痕，指尖滴落的血珠在34;廉34;字纹鞋上洇开细小的花：34;赵安，你替徐阁老挡的那支箭，本是要射杀一个抱着舞弊证据的孩子吧？34;她的眼神突然锋利如刀，34;济川驿的火昨晚烧了什么？是壬午科真卷，还是那个侥幸逃生的刻字匠？34;

    nbsp赵安浑身一震，烧伤的面皮抽搐着露出齿缝：34;就算你知道又如何？你以为仅凭一个饼模、半块残卷，就能撼动这用寒门白骨垒起的高墙？34;他突然森然笑起，笑声里混着哽咽，34;太学墙上的39;廉39;字被烧了七次，每次重写都要搭上一条监生的命，你以为你们能是例外？34;

    nbsp谢明砚忽然开口，声音低沉如暮春的闷雷：34;徐阁老的密信为何要用尚服局的39;贞39;字印？34;他指尖抚过石兽口中的笔杆，34;明34;字暗纹在月光下若隐若现，34;尚服局掌管后宫笺奏，为何会牵扯到科举舞弊？34;

    nbsp赵安的瞳孔骤缩，手按剑柄的青筋暴起：34;你究竟是谁？为何会知道;

    nbsp34;不过是个想让真相见光的寒门士子。34;谢明砚摸出活字盒，34;明34;字印章与石兽暗纹咬合的瞬间，陈三的算珠突然连成34;禁阁顶楼34;的暗码，算珠相撞的脆响里，他听见远处更夫敲出34;子时四刻34;的梆子声，如催命符般清晰。

    nbsp卯时正刻·翰院典籍库

    nbsp牛油灯的光晕在蛛网间摇晃，照亮层层朱漆档案盒时，谢明砚的指尖在34;辛34;字格停顿。空盒上的34;犬34;字刻痕里嵌着半片辨伪草枯叶，与冬儿哥哥坟头的断碑缺角分毫不差，仿佛有人特意将两段残碑拼合于此。冬儿举起的铜钥匙与苏枕雪簪头相触，清越的共鸣声中，谢明砚听见自己心跳如鼓，那声音混着远处传来的更声，竟成了《捣练子》的节奏——那是太学博士教他的寒门暗号。

    nbsp密道内的活字笼如刑具悬垂，陈三的算珠扫过笼上编号时突然散落：34;这些数字...是我祖父撞死那年的考生号！34;他蹲身捡拾算珠，指尖触到某颗珠子内侧的刻痕，声音发颤如秋风中的枯叶，34;癸未科解元...和我家传算珠刻痕一模一样，原来祖父当年攥着的残卷，就是被人用这样的算珠暗码替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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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bsp苏枕雪挑开笼子的手忽然剧烈发抖，纸片上的34;张34;字残笔在火光下显形，背面密文如虫豸爬行：34;壬午科解元李弘文...以二十亩良田换寒门子王大柱头颅。34;她腕间的刀疤泛着青白，像是被冰雪覆盖的陈年旧伤，34;他们用辨伪草腌渍证据，让这些冤魂连喊出自己名字的机会都没有，只能永远困在这暗格里，看着仇人顶戴着自己的功名招摇过市。34;

    nbsp冬儿的指尖轻轻抚过石壁上的指印，眼泪滴在辨伪草茎上的瞬间，地面竟映出模糊的指痕轮廓。34;这是妈妈的纹路;她的声音哽咽得几乎破碎，34;她刻完最后一个39;徐39;字印章，就被砍了手指，指甲里还嵌着草刺...我记得她临终前说，活字会吃人，原来吃人的不是活字，是那些用活字刻下别人命运的人;

    nbsp苏枕雪突然扯下墙上的《太祖实录》，半片黄绫掉出时，谢明砚看见蓝艾汁写的34;癸未科真卷34;，落款指印与自己掌纹重叠的瞬间，只觉一阵天旋地转。34;你的太学学籍编号;苏枕雪将黄绫塞进他掌心，指甲在他手腕留下四道血痕，34;和谢明远的一模一样。他的卷子被刻成镇纸，青衿被剥下来给你穿，而他的尸体...就埋在义学后山的无名碑下。34;

    nbsp谢明砚踉跄后退，撞上身后的书架，《太宗实录》轰然坠落，露出夹层里半片泛黄的纸页，上面用蓝艾汁写着34;戊辰科顶名案34;。他忽然想起冬儿哥哥坟头的断碑，34;犬34;字缺角与手中活字盒的34;明34;字残笔竟能拼合。原来从踏入太学的第一天起，他就活在别人的墓坑里，青衿上的34;忠孝廉节34;纹，是用寒门士子的血肉织就的丧幡。

    nbsp34;谢明远;他喃喃念着这个名字，想起太学博士临终前的苦笑，想起李墨生递青衿帖时欲言又止的眼神，终于明白那些欲言又止的叹息里，藏着多少被掩埋的真相。

    nbsp巳时三刻·禁阁琉璃顶

    nbsp琉璃瓦上的晨露折射出七彩光斑，却掩不住阁内传来的铁链轻响，每一声都像绞索在收紧。谢明砚踩着苏枕雪的银线跃上屋顶，看见龙柱龙鳞用骨血混合朱砂绘制，34;廉34;字龙睛里的辨伪草籽遇血抽芽，嫩芽上倒映着一张张年轻的面孔——那是与他同龄的监生，却永远停留在了揭弊的瞬间。

    nbsp34;徐阁老说这是39;文曲镇狱39;。34;赵安站在龙柱下，烧伤的脸在逆光中如恶鬼狰狞，影子被灯光拉得老长，缠在龙柱上像一条无形的锁链，34;三十六个敢说真话的监生，舌头被割下来刻成活字，刻着39;忠孝廉节39;，刻着39;奉天承运39;，却刻不下一句39;我叫张三39;。34;他抬手叩击龙柱，传来空洞的回响，像极了太学钟楼下经久不散的冤魂呜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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