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2集：洋行里的旧算盘[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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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算盘声里的光阴

    nbsp光绪二十六年的初秋，上海外滩的风里已经带了些凉意。苏明远站在洋行门口，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红木算盘的包浆。那算盘跟着苏家走了三代人，框子上的红漆早被磨得斑驳，露出底下细密的木纹，倒像是沉淀了百年的心事。

    nbsp34;苏先生，这边请。34;洋行的书记员推开玻璃门，门轴发出细微的吱呀声。苏明远抬脚进去时，靴底在打蜡的地板上滑出半寸，他下意识地稳住身子——这洋楼里的一切都透着股不接地气的滑溜，连空气里都飘着股煤油和香水混合的怪味，远不如苏州老宅里的檀香味踏实。

    nbsp经理室里，金发碧眼的赫曼正对着黄铜计算器噼啪敲打。那机器长得像只金属匣子，按键按下去时会弹起清脆的响声，算珠滚动的声音却闷在肚子里，透着股不实在。苏明远将算盘轻轻搁在红木桌上，桌面立刻陷下去一小块——这老伙计压秤，就像苏家的名声，沉甸甸的。

    nbsp34;苏，这批生丝的账目有点麻烦。34;赫曼推过来一叠单据，钢笔字龙飞凤舞，34;你们的计量单位太复杂，匹、担、两......我们用磅和盎司，换算时总出岔子。34;

    nbsp苏明远没接单据，先拿起算盘。他的手指骨节分明，指甲修剪得整齐，拨弄算珠时却带着股不容置疑的力道。34;赫曼先生，同治年间，我祖父跟你们洋行做第一笔生意时，用的就是这把算盘。34;他指尖在最右边的算珠上点了点，34;瞧见这颗上珠没？比别的珠子深半分，当年算错了一笔茶叶账，祖父用刻刀修了三回，才算记牢了39;斤两不差39;四个字。34;

    nbsp赫曼耸耸肩，显然没听懂这老物件里的门道。他重新敲起计算器，金属按键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跳着杂乱的舞。苏明远却闭了闭眼，祖父的声音仿佛就在耳边——34;明远你记着，算盘珠子分上下，上珠一个顶五个，就像做人，心里得有本清账，哪些该多算，哪些该少算，全在指头上的轻重里。34;

    nbsp他睁开眼时，指尖已经在算珠上飞起来。34;生丝每匹重十二两，共三百匹，合计三百六十斤。你们要按磅算，每斤合十六两，每磅合十二两;算珠碰撞的声音清脆如碎玉，时而急促如骤雨，时而舒缓如流水。赫曼的计算器声渐渐慢了下来，最后停在那里，像是被这古老的韵律镇住了。

    nbsp34;总数是四百八十磅。34;苏明远的指尖最后在算珠上一顿，声音不高，却带着股笃定。

    nbsp赫曼低头核对计算器上的数字，眉头突然拧成了疙瘩。34;不对，我算出来是四百七十磅。34;他又噼啪敲了一遍，这次手指有些发颤，34;怎么会;

    nbsp苏明远没说话，只是将算盘往他面前推了推。34;你看，这栏是总重，三百六十斤。这栏是换算比例，每斤等于一又三分之一磅。34;他用指尖划过档柱，34;我祖父当年跟英国商人打交道，就把换算比例刻在这档柱内侧了，你摸摸。34;

    nbsp赫曼伸手摸去，果然摸到几处细微的刻痕。他突然笑了，蓝眼睛里闪过一丝钦佩：34;苏，你的算盘比机器还准。34;

    nbsp34;不是准。34;苏明远拿起算盘，掂量着它的重量，34;这算盘上的每颗珠子，都记着该给你多少，该留自己多少。就像那年冬天，你父亲来苏州收茶，雪下得太大，船在太湖里困了三天。我父亲让伙计送了二十担炭过去，账上却只记了十担——余下的十担，是给出门人的暖意，不能算在生意里。34;

    nbsp赫曼的眼睛亮了。34;我听父亲说过这事！他说苏州苏家的账，算的不是银钱，是人心。34;

    nbsp34;差不多这个理。34;苏明远的指尖滑过算珠，那些圆润的木头珠子被磨得发亮，像是浸过无数次手汗，34;你看这颗下珠，缺了个小角。光绪八年，算一笔药材账时，账房先生多算了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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