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9集：账房里的新墨[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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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墨痕》

    nbsp苏明远推开账房的木门时，西洋墨水的气味正顺着窗缝往外淌。伙计们围在新置的长桌旁，指尖捏着锃亮的钢笔，瓶身上的外文标签在日光下泛着冷光。账房先生老周举着瓶子晃了晃，深蓝色液体在玻璃壁上划出流畅的弧线。

    nbsp34;东家您瞧，这墨水写起来跟绸缎似的。34;老周掀开账本，纸页上的字迹比往日工整了三成，34;昨日给洋行的订单，用这墨水写了三页，笔尖没堵过一次。34;

    nbsp苏明远嗯了一声，目光扫过墙根那只梨花木匣。晨露从窗棂渗进来，在匣面上洇出细小的水痕，像极了爷爷当年研墨时，滴在砚台上的水珠。

    nbsp34;重要的契约呢？34;他伸手拂过账本边缘，新墨水的气味里掺着股铁腥气，让他想起去年在码头见过的西洋货轮，钢板上总凝着层洗不掉的锈。

    nbsp34;在这儿。34;老周从抽屉里抽出几张厚纸，上面盖着苏记的朱印，34;用新墨水写的，洋行那边说字迹清楚，比从前的毛笔字好认多了。34;

    nbsp苏明远没接。他走到木匣前蹲下身，铜锁扣上的绿锈蹭在指腹上，带着点涩意。三十年前爷爷就是蹲在这位置研墨的，那时账房还在老宅西厢房，梁上悬着盏油灯，灯芯爆出的火星总落在爷爷的蓝布衫上。

    nbsp34;取张宣纸来。34;他解开锁扣时，木匣发出声轻响，像谁在耳边叹了口气。墨锭躺在垫着的绒布上，边角被磨得圆润，侧面刻着的34;守拙34;二字已有些模糊，那是爷爷五十岁生辰时，请镇上的老秀才刻的。

    nbsp砚台是端溪石的，磨了三十年，石面上泛着层温润的光。苏明远执起墨锭，在砚台里滴了三滴水——爷爷说过，研重要的墨，水不能多，多了墨浮；也不能少，少了墨滞。手腕转动时，松烟的气味慢悠悠地漫开来，混着账房里陈年的纸味，像浸在时光里的浓茶。

    nbsp34;东家这是;老周捧着宣纸凑过来，看见墨锭在砚台里画出的圆圈，忽然想起二十年前的冬夜。那时他还是学徒，缩在账房角落练字，爷爷就坐在现在苏明远的位置，墨锭磨得越久，眉头皱得越紧。

    nbsp34;洋行的续约文书，我自己写。34;苏明远的指腹蹭过砚台边缘，那里留着道浅浅的凹痕，是爷爷临终前攥着墨锭时，指甲刻下的。那年苏明远才十二岁，趴在窗台上看大夫摇着头离开，屋里的墨香突然变得很稠，像化不开的浓痰。

    nbsp钢笔在桌上转了个圈，老周的手指在笔帽上捏出红痕。上个月洋行经理来视察，盯着账房里的毛笔和砚台直皱眉，说苏记的账本像古董铺里的玩意儿。如今新墨水用了半月，银号的伙计见了都说洋气，偏东家要在这节骨眼上，搬出压箱底的老墨。

    nbsp墨汁渐渐浓了，在砚台中央聚成深黑的潭。苏明远取过狼毫笔，笔尖浸入墨汁时，他忽然想起爷爷教他写字的情形。那时他总嫌研墨费时间，偷偷把清水兑进墨汁里，被爷爷用戒尺打了手心。34;字是脸面，墨是骨头。34;爷爷举着他写坏的纸，皱纹里盛着月光，34;骨头软了，脸面再光鲜也是空的。34;

 

第329集：账房里的新墨[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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