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鹰落潘帕斯·请君入瓮[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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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期：2002年2月13日（壬午年正月初二）

    nbsp地点：燕京，九龙山庄

    nbsp厚重的丝绒窗帘隔绝了燕京冬末最后的料峭寒意，却隔绝不了南半球经济崩溃的哀嚎。

    nbsp九龙山庄顶层的这间核心会议室，此刻仿佛一艘航行在风暴中心的方舟，内部灯火通明，空气却凝重得如同凝固的铅。

    nbsp巨大的液晶屏幕上，CNN的直播画面如同一面撕裂的旗帜，将布宜诺斯艾利斯的混乱与绝望投射到每一个与会者眼底。

    nbsp吴楚之安静地坐在椭圆形长桌的主位，修长的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光滑的红木桌面，发出低沉的笃笃声。

    nbsp他的目光如鹰隼般锐利，穿透屏幕的喧嚣，精准地捕捉着数据洪流中每一丝细微的涟漪。

    nbsp吴毅航和陈星火分坐两侧。

    nbsp前者抓了抓有些凌乱的头发，脸上带着几分长期神经紧绷的疲惫；nbsp后者则显得沉稳许多，正紧锁眉头凝视着面前闪烁着复杂数字的笔记本电脑。

    nbsp而在桌子的另一端，是一位气质干练、眼神中闪烁着自信与一丝紧张的中年女子——李笑薇。

    nbsp这位华尔街归国的量化女王，今日才正式加入果核最核心的金融操盘小组，成为奎森特基金（CrescentnbspFund）与艾斯基金（AcenbspFund）的实际操盘手。

    nbsp室内只有空调低沉的嗡鸣和吴楚之手指敲击的节奏，直到——

    nbsp屏幕上画面切换，一条滚动播出的新闻摘要被陈星火示意放大。

    nbsp“【2月12日综合外电】：阿根廷全国性骚乱升级！失业者冲击国会，阻断多省交通！

    nbsp……首都央行门前‘锅碗瓢盆交响曲再起，民众恐慌加剧！

    nbsp……花盛顿宣布取消阿根廷免签入境特权！…阿美莉卡大使馆签证队伍绵延数个街区……”

    nbsp吴毅航吹了声口哨，打破了沉默：“嚯，这都快打成浆糊了。”

    nbsp他靠在椅背上，语气带着华尔街精英特有的那种刻薄的嘲讽，

    nbsp“失业率奔着40%去了，比索跟废纸赛跑，鹰子又落井下石。

    nbsp杜阿尔德这位老兄，除了到处宣布进入‘紧急状态，真是毫无建树啊。

    nbsp末日景象，名副其实。”

    nbsp吴楚之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没有接话，目光移向最新弹出的即时快讯。

    nbsp“【2月13日布宜诺斯艾利斯讯】：阿根廷假币危机爆发！警方破获假代金券印制团伙，市场恐慌加剧！

    nbsp……

    nbsp高面值比索、政府代金券、省级交换券充斥市场，真假难辨！

    nbsp……

    nbsp商家惊惶：顾客递大钞必先验真伪！”

    nbsp“假币？”

    nbsp吴毅航微微前倾，眼中精光一闪，带着浓浓的狐疑，

    nbsp“还是在这个节骨眼上泛滥？又是代金券又是交换券，官方自己发的乱七八糟玩意儿就已经够要命了，现在还冒出来这么多假货？

    nbsp大师兄，你怎么看？这背后要是没推手，我名字倒过来写！”

    nbsp陈星火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镜片后的目光锐利，

    nbsp“恐慌加剧必然导致替代品需求上升，而混乱则是伪钞滋生的最佳温床。时间点过于巧合，像有计划的……催化剂。”

    nbsp吴楚之终于停止敲击桌面，发出一声短促的冷笑，那声音像是冰锥刮过玻璃，

    nbsp“催化剂？呵！这是华尔街那群秃鹫们等得不耐烦了，开始往篝火里泼汽油，煽风点火，加速溃败罢了。

    nbsp继续看戏！

    nbsp看他们如何一步一步，把自己送进我们预备好的‘惊喜里。”

    nbsp他的语气平静，却蕴含着掌控全局的强大自信。

    nbsp吴毅航闻言，像是想起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脸上的惫懒瞬间被烦躁取代，身体重重靠回椅背，

    nbsp“看戏看戏！董事长大人，明天可是情人节啊！咱们哥几个，连轴转在这山庄里猫了快一个月了！

    nbsp阿根廷的白天黑夜都快倒腾不清了！

    nbsp资本家压榨劳动力也得讲点基本法吧？

    nbsp明天怎么说也该放一天假，喘口气，让咱也感受一下俗世的温暖吧？”

    nbsp陈星火闻言，脸上露出一丝极其罕见的促狭笑意，慢悠悠地开口，

    nbsp“毅航啊，我倒觉得董事长这安排……挺体恤下属的。

    nbsp你想啊，这要是放假回去，我只用给我家那口子补一个包包就能应付过去情人节。

    nbsp待在这山庄，岂不是省了明天抓耳挠腮想破头安排节目的烦恼？

    nbsp劳逸结合，董事长用心良苦。”

    nbsp吴楚之反应极快，立刻跟上，对着陈星火露出一个“上道”的笑容，

    nbsp“大师兄深明大义！说得在理！放心，嫂子这安抚工作的费用，公司全包！你列个单子，回来我签字报销！”

    nbsp他转头看向一脸郁闷的吴毅航，眼神里的戏谑几乎要溢出来，

    nbsp“至于你嘛，吴姐，大师兄说得对，我这可是为你好，帮你省事呢。

    nbsp给你这个渣男找个冠冕堂皇的加班理由，回去跟你的‘莺莺燕燕也好交代，免得明天上演时间管理大师失败后的‘修罗场多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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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bsp吴毅航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立刻炸毛，仿佛受到了莫大的侮辱，

    nbsp“我靠！吴小子，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讲！

    nbsp谁是渣男？我跟你一样吗？

    nbsp我那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nbsp哥走的是潇洒自在风！”

    nbsp他反驳得正气凛然，随即脸上立刻换上幸灾乐祸的坏笑，身体前倾，隔着桌子凑近吴楚之，

    nbsp“不过嘛……董事长大人您呢？明晚打算翻哪位爱妃的牌子啊？”

    nbsp他故意拉长了语调，背景是众所周知的。

    nbsp吴楚之有整整六个如花似玉的女朋友，而情人节只有可怜的二十四个小时。

    nbsp无论怎么做，似乎都是场令人绝望的选择题。

    nbsp吴楚之脸上的戏谑更浓，身子也微微前倾，嘴角勾起一个狡黠的弧度，目光直直地看进吴毅航眼中，反问道，

    nbsp“你觉得呢？你觉得我应该跟谁过？”

    nbsp“我哪知……”

    nbsp吴毅航下意识就想吐槽这算什么鬼问题，但话刚出口半句，目光瞥见屏幕上定格的假币新闻，再对上吴楚之那“一切尽在掌握”的眼神，一个离谱又合情合理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击中了他！

    nbsp他猛地睁大了眼睛，嘴巴微张，一脸见了鬼的表情看着吴楚之，声音都提高了八度：

    nbsp“我艹！不会吧！所以……所以是你特么的根本没安排跟你任何女人过节？！

    nbsp所以是你大爷的专程跑来跟我们这群大老爷们儿……‘过？！

    nbsp吴楚之！

    nbsp吴董！

    nbsp吴大老板！

    nbsp你丫的这爱好有点独特啊！”

    nbsp吴毅航夸张地抱住了自己的胳膊，做出一副被侵犯的模样，

    nbsp“不好意思，我吴毅航性别男，爱好女，取向正常得很！而且！”

    nbsp他指了指相对平静的交易屏幕，“现在阿根廷那边都特么开始流行假币狂欢了，我看这里也没什么紧急操作非盯着不可吧？

    nbsp董事长您行行好，爱哪凉快哪凉快去！

    nbsp真的，我特别特别想看你是怎么在情人节当天，怎么周旋而不翻车的！求直播！求围观！”

    nbsp他的语气从震惊迅速转向了充满八卦热情的幸灾乐祸，就差搬个小板凳了。

    nbsp吴楚之翻了个巨大的白眼，没好气地说：“谁稀罕跟你过！自我感觉太良好了吧？

    nbsp我就是来看看你们这群苦命兄弟，慰问慰问，顺便感受一下咱们奎森特团队奋战一线的火热氛围。待会儿完事，”

    nbsp他站起身，伸了个懒腰，语气带着慵懒和炫耀，“我老婆们在小汤山订了温泉，我过去泡泡解乏，真正的团圆温馨时光在那儿呢。”

    nbsp“噗——咳咳咳……”

    nbsp吴毅航正端起杯子喝水，闻言差点一口水全喷在屏幕上，呛得他直咳嗽。

    nbsp他瞪圆了眼睛，脸上表情变幻如同打翻了调色盘，最终定格在混杂着愤怒、羡慕、嫉妒的极端郁闷上。

    nbsp“吴楚之！”他悲愤地一拍桌子，

    nbsp“你这渣男！老天爷怎么不开眼劈道闪电下来精准地劈死你丫的！你这……这不合理啊！老天爷赏饭吃也得讲点公平吧！凭什么啊啊啊！”

    nbsp他听出来了，吴楚之这意思是六个女朋友不但没闹翻，还能和睦地约在一起泡温泉等他！

    nbsp这已经不是情圣了，这简直是人间奇观！

    nbsp几秒的抓狂后，吴毅航的眼神忽然又亮了起来，带着恍然大悟的狡猾，

    nbsp“等等！不对！等等！我想想啊！今天……今天是正月初二！初——二——啊！”

    nbsp他故意拖长了“初二”两个字的音，看着吴楚之的眼神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nbsp“初二怎么了？”吴楚之挑眉，似乎不解其意。

    nbsp“装！你接着装！”吴毅航兴奋地用手指戳着桌面，

    nbsp“初二是什么日子？回娘家的日子！女婿给老丈人丈母娘拜年的日子！大日子啊！董事长大人，您六位……

    nbsp啊不对，秦莞的算自家人，应该说是至少五家岳父岳母，今天你哪家都跑不了，应该在挨家挨户拜会吧？

    nbsp怎么会这么悠闲地窝在这儿‘慰问我们？还用温泉做借口？”

    nbsp他终于抓住了关键点！

    nbsp这货确实是在躲！

    nbsp在逃避一年一度最难熬的“岳父岳母考校日”！

    nbsp吴毅航的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原来你吴大渣男也有今天！

    nbsp吴楚之的动作停顿了一瞬，随即非常自然地耸了耸肩膀，脸上露出一副“被你看穿了”的无奈表情，但眼神里没有丝毫慌乱，反而带着点得逞的小得意。

    nbsp他伸出手指，精准地指向屏幕里那个混乱的布宜诺斯艾利斯街头画面，语气轻松无比，

    nbsp“不然呢？还有比这更好的，天衣无缝的，‘为国操劳，无法脱身的完美理由吗？”

    nbsp六对岳父岳母的，这比情人节六个女朋友还阔怕！

    nbsp虽然差不多都接受了，但这一天难保便宜岳父岳母们不借题发挥之类的。

    nbsp他决定了，每年初二都躲出来。

    nbsp“……”

    nbsp吴毅航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然后无比干脆地，对着吴楚之竖起了两根挺拔的中指，充分表达了他此刻内心的无语凝噎以及对某位资本家兼情感时间管理大师无耻程度的深刻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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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bsp“你狠！我祝您温泉泡秃噜皮！”

    nbsp他从牙缝里挤出祝福。

    nbsp“咳哼！”

    nbsp一直忍住笑意的陈星火重重地咳嗽了一声，强行将差点歪到马里亚纳海沟的主题拉了回来。

    nbsp他用指关节敲了敲自己的笔记本电脑屏幕，正色道，

    nbsp“董事长，插科打诨适可而止，说正事。

    nbsp根据实时行情显示，目前美刀对阿根廷比索的汇率，已经触及我们之前设定的1：3关键平仓警戒线。”

    nbsp吴毅航看着那串数字，脑海里飞快闪过前几天吴楚之在这里摊牌的那些“暗账”。

    nbsp网难那如火箭般蹿升的股价、华行那个特殊抽屉协议的授权额度、还有隐藏在层层架构后连他都看不清的更多脉络……这些他连想都不敢想的天量资金，此刻就是撑住眼前这个小师弟这份从容和野心的恐怖基石。

    nbsp吴楚之脸上的轻松惬意瞬间收敛，重新坐回主位，目光变得锐利如刀锋，转向行情数据。

    nbsp他还没开口，吴毅航已经恢复了正色，接口道，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

    nbsp“没错，刚刚突破1:3。而且，董事长，你那位神通广大的王家岳父，昨晚已经抵达布宜诺斯艾利斯了。

    nbsp万事俱备，只等您这边东风一点。”

    nbsp吴楚之的目光扫过在场所有人，最后停留在屏幕上的汇率数字上，脸上泛起一丝冰冷的笑意。

    nbsp他转向李笑薇，声音沉稳有力，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薇薇姐，开始干活。启动奎森特基金和艾斯基金的‘对敲操作。”

    nbsp李笑薇几乎是立刻就坐直了身体，双手按在键盘上，长期的理论研究在瞬间转化为实践操作的热切，让她眼中绽放出职业的光芒：“指令确认！操作方向？”

    nbsp“两只基金量化对敲换手，同时做多！”吴楚之吐出两个字，清晰而果断。

    nbsp“做多？”

    nbsp吴毅航眉头一挑，有些意外。

    nbsp在这个比索一路狂泻、国际资本疯狂做空的当口，做多比索？

    nbsp这像是逆流而上。

    nbsp吴楚之的嘴角那抹冷笑加深了，目光仿佛穿透了屏幕，投向了遥远的华尔街：“对，做多。让比索……”

    nbsp他刻意顿了顿，强调道，“缓慢升值。”

    nbsp他的声音带着洞悉对手心思的狡黠和即将发起反击的锋芒，

    nbsp“让华尔街那些贪婪的秃鹫们产生错觉，以为阿根廷政府的抵抗还没被打垮，以为他们还能靠着这点可怜的黄金储备继续挣扎一下……

    nbsp他们才会继续加注，才会把自己更深地陷进来。

    nbsp只有当猎物以为自己还有挣扎的力量时，猎人收紧套索的那一刻才真正致命。”

    nbsp他的目光再次落向李笑薇，眼神中充满了信任与期待：“等王行长那边敲定了交易金额……”

    nbsp吴楚之的笑容变得危险而嗜血，“就是我们将一份精心准备的大‘惊喜，亲手送到华尔街这群‘绅士们餐桌上的时候！”

    nbsp“但矿产收购那边呢？”

    nbsp一直盯着交易屏幕的吴毅航忍不住插嘴，眉宇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

    nbsp“萨尔塔那‘锂三角看着肥肉，可那两个死结……”

    nbsp“资源国有化呼声？原住民地权争议？”

    nbsp吴楚之接过话头，语气冰冷而笃定，“告诉雄小鸽，跟阿根廷矿产部、萨尔塔省政府谈的时候，咬死我之前定的‘三步走！”

    nbsp“第一步，”

    nbsp他屈起食指，“逼迫阿政府出台法令，明确‘矿产资源开采特许权属于国家主权范畴，土地所有权争议不得阻碍国家开发特许权的行使。

    nbsp让那些原住民闹，让他们去告他们的政府，告不倒我们！”

    nbsp“第二步，”中指弹起，

    nbsp“规避外资限制。合同用华国在萨尔塔省注册的‘技术合作服务公司签，用设备、技术入股，拿干股分红或者包销权，不直接持有矿权。

    nbsp法理上，我们只是‘服务者！”

    nbsp“第三步，”无名指最后竖起，带着斩钉截铁的力度，

    nbsp“最关键！让阿政府以国家信用出具书面担保函，保证所有与之相关的法律风险和行政程序障碍，由阿根廷国家承担一切责任并负责最终解决。

    nbsp逼他们用国家信用给我当护身符！”

    nbsp他环视众人，眼神如刀：“华尔街以为我们要矿？没错！但我吴楚之要的矿，绝不能被任何‘逻辑死结缠住！

    nbsp雄小鸽这次去，要的就是阿政府在这三点上签字画押！阿根廷现在这副样子，只要钱到位，他们没有拒绝的底气！”

    nbsp李笑薇操作的手指微微一顿，捕捉到这略带血腥味的语气背后，是吴楚之对整个阿根廷棋局的绝对掌控。

    nbsp她深吸一口气。

    nbsp她就喜欢在这种老板手下干事。

    nbsp更喜欢在祖国的土地上和同胞一起干事。

    nbsp她曾在华尔街顶级机构任职，见过无数精密的交易策略，但在这种宏大战略与具体操作紧密结合、将一国之命运与个人野心巧妙编织的棋局中担任实操者，还是第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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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bsp“让华尔街以为阿根廷还有抵抗能力……同时给阿根廷政府制造虚假希望……诱敌深入……”

    nbsp吴楚之的话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她在摩根士丹利被压抑许久的实战渴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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