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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4 章 第 64 章[2/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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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底之前庶可到达扬州。

    与六年前的那次乘船不同,当时宣明珠爱热闹,掩饰了身份,白龙鱼服与梅鹤庭搭上一艘商船,水上夜航,听天南地北的客商谈奇说异,别有一种在皇宫里体会不到的快活。

    今回为求快求稳,毕长史提前派人在渡口备下了一艘玉鳔漆底双层宝船,又雇了当地最稳妥的船师与帆工。

    随行的扈从住在一层,宣明珠等则驻跸于二层。

    登船后便是各人选屋子,梅长生选的舱舍在宣明珠的正对面,两爿屋舍之间,只隔着一条木板过道。

    他解释说是出于方便陪伴孩儿的考量,宣明珠被那副恳切的样子逗乐,没耐烦听完便摆手:

    “你是亲爹,我便是后娘不成,难道在梅大人心里,本宫是讲不通道理的?”

    梅长生听了抿唇,柔密的睫低下,“是臣不好。”

    瞧这人,周到是比从前周到了,古板劲儿还是这么着。

    宣明珠忍不住,望天白了一眼。

    她不愿意委屈孩子,能让步的地方,都不会过多计较。这决定也果然正确,宝鸦从上了船,跟着宵姨上下溜?了一圈熟悉环境后,便在阿娘和阿耶的屋子之间来回窜跑,小皮靴哒哒响,羊角辫啾啾晃,乐此不疲。

    眼看她跑得一头汗,梅豫不得不五指张开把她的小脑袋定住,这才止住了小姑娘的兴奋劲儿。

    宣明珠见状叮咛道:“听大哥哥的话,头一回坐航船,仔细头晕。”

    许是身体底子好,宝鸦并不晕船,倒是梅珩刚上船就倒了,吐得稀里哗啦。

    吃了丸药没顶用,梅二少爷还不许雪堂告诉出去,说自己挺挺就适应了。雪堂自然不能听任,梅长生得知后,去下层的灶房亲自切了姜片,回到珩儿房里给他贴在肚脐上,方渐渐缓解。

    梅珩系上衣带时还有些不好意思,语声腼腆:“烦劳父亲了。”

    梅长生听见这话,偏头,冷不丁伸手往少年的发顶上揉拨了一下。

    然后,一向衣冠齐整的梅珩就顶着那头呆毛愣在床板上,懵然看向父亲。

    “往后身上有何不适别忍着,你生来又不是受委屈的。”梅长生说罢,手掌又落在他发心轻挲一下。

    “我是你爹嘛。”

    宝鸦叫他爹,梅豫和梅珩却称他为父亲。从前梅长生并未觉得有何不妥,他自小也是称父亲的,和他父亲也是一日说不过三句闲话,心里的敬爱却不少一分,以为含蓄沉厚的父子感情理应如此。

    然而经历了这些事后,他反省自己,从前与子女相处的方式也许太藏情了,让他们感觉到了压力也未可知。

    梅豫好歹还叫宣明珠一声“娘”,这二郎却是父亲母亲彬彬礼节从不离口,又是个内敛多思的性情。

    他得学着成为一个更好的父亲才是。

    梅珩先是怔营,继而鼻腔涌上一阵暖暖的酸意,低头“嗯”了声。

    梅长生又将珩儿手边的几本书收拾起来,放在舱尾的箱篾里,让他躺下养养神。自去吩咐庖人煮些清淡的粟米粥送来。

    转身时,梅珩忽然拉住他的袖子。

    少年抬起清亮的目光,小声说,“父亲,我知道的。”

    梅长生眉梢轻挑,不问这小子知道了什么,反正他养的怕不是一窝猴崽儿,一个赛一个精。

    只竖起食指在唇上点了两点,“嘘。”

    梅珩心领神会,一阵哒哒的脚步声从船板外传来,宣明珠领着宝鸦过来瞧梅珩,“这会子觉着怎么样,还吐么?”

    父子俩对视一眼,梅珩安静地躺回枕头上,摇头说不碍了。梅长生靴跟后错一步,给母女俩腾出地方。

    这一退,无意却退到了风口处,他额带垂下的华缨被江风吹动,恰好撩缠在擦身而过的宣明珠面颈间。

    如蛇般的痒凉一舐而过,宣明珠没看清楚,只觉喉尖好像突然被什么东西撩弄了一下。

    她唬得定在那儿,凤眸带着没防备的惊讶转头。

    梅长生清嘉的目光微微低颔,正对上她的眼眸,“殿下莫忧,我给珩儿贴了姜片,晚上用些清粥,到明日看看能否适应。”

    他的面色平常,似不知方才发生的小小状况。

    宣明珠看见他肩膀上的那片锦带,这才恍然,应了声。

    看着男子彬然退出去,宣明珠指尖捻了下颈上的肌肤,心想这舱舍委实是狭窄了些。

    *

    在船上的第一日大体相安,夕阳映照的澄波溶进水底后,便是荡漾的黑夜。

    行船上下挂起了气死风灯,一双大人带着三个孩子用了餐简饱的饭食后,各自回房间歇息。

    梅长生独寝,梅豫挤梅珩的小窝照顾他,而宣明珠自然带着宝鸦在一屋睡。

    不论行途如何疲惫,睡前洗漱是不可轻省的。她散开了发松绾成偏髻,要来热水先给小姑娘擦洗得香喷喷的,然后自己也简单清洗了一下,换上白绫单衣,这才拥着宝鸦入眠

    很快,她便睡着了,迷蒙间无意识翻了个身,忽然看见梅长生在一团雾气中朝她走来。

    宣明珠有些疑惑,恍惚地想起,方才回屋休息前,他站在对面的门口,眉眼逆着光,对她说了一句有事可唤臣,臣能听见——可她似乎并未叫他,他如何来了?

    她疑惑欲起,陡然发觉身子沉沉的动弹不得,再向一旁看去,身边也不见了宝鸦的身影。

    梅鹤庭一步步走到近前。

    那袭黑锦金纹的繁丽衣袍,也不是他今日身上穿的衣服。

    宣明珠正在想何处不对劲,幕天席地的龙涎香骤然倾覆下来。

    放肆!

    宣明珠惊急,却喊不出声音,急得瞪他。

    “殿下。”一声幽长的叹息从他胸腔深处溢出。

    那张冷白如玉的脸上,绽开一抹深餮的笑,仿佛一株从地狱开出的花罂粟。

    与白日间的温雅克礼迥然不同。

    “殿下,别害怕。”

    宣明珠眼前陷入一片黑暗,在布料下的瞳孔放大,这个轻浮之人,绝不会是梅鹤庭……

    可男子贴在耳畔的低语,又明明白白昭示着他的身份,他压着嗓音,“明珠”、“殿下”、“醋醋”不停轻唤着。

    宣明珠如陷梦魇,她觉得自己快要疯了。

第 64 章 第 64 章[2/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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